字节跳动正式来了。
7月19日,字节跳动发言人证实公司正在自研芯片。对方表示,因无法找到能够满足需求的供应商,公司正在探索可供自身在专业领域使用的芯片设计。至此,互联网大厂集体杀入造芯。
而投资界从知情人获得更多细节——字节跳动盯上了华为海思,基本上“三倍挖人”,已经从高通、ARM等公司挖了一些骨干。
北京一位资深猎头透露,今年芯片相关岗位的薪资涨幅特别猛,她所服务的一位候选人跳槽到一家智能驾驶芯片公司,月薪从28K直接涨到65K。当互联网大厂纷纷举起裁员大刀,芯片行业却是另一番景象——薪资翻倍屡见不鲜,甚至应届生都喊出了50万年薪,不少互联网资深员工开始讨论如何跳槽到芯片公司。
但隐忧开始浮现:当芯片人才大战上演,半导体却开始进入大过剩时代。
开三倍薪资,从海思、高通挖人,字节跳动密谋造芯
芯片对于字节跳动到底有多重要?
需求直接摆在面前。华南一家AI芯片公司的资深架构工程师李波告诉投资界,“字节跳动光服务器所需要的芯片就是几十万块,只要达到自产自销就能降低成本。何况还有Pico,一旦VR/AR产业爆发,算力就是瓶颈,所以现在自研芯片也算是未雨绸缪。”
而他所在的团队、以及公司其他部门,在今年几个月内已经有多人被字节跳动高薪挖角,“待遇诱人。”战略部署,人才先行,字节跳动在造芯上依然是一惯的高薪挖人策略。
更多细节流传出来——字节跳动盯上了华为海思,基本上“三倍挖人”。“我所知道的情况是,海思的15级到字节给3-1,不仅薪资翻倍,职级也是猛增。”李波介绍,在华为,员工起步是13级,15级能获得大约35万年薪,无期权;而字节3-1对应的是高级专家,中层领导。
除了华为,字节跳动还从高通、ARM等公司挖了一些骨干,最新流传的消息是字节跳动服务器芯片团队的负责人正是高通资深芯片人士卢山。“这样的大牛都能挖来,薪资应该是一个不敢想象的数字。”这一传闻在脉脉上引发热烈讨论。
字节跳动要造芯,猎头也忙坏了。一位不愿具名的半导体行业猎头介绍,其实早在一年前字节跳动就已经有芯片岗位需求,“当时给他们推了一个P9级别的候选人,不过后来不了了之。”还有一位候选人在今年面试了字节芯片soc系统验证,该猎头建议他,薪资一定要多对比,“我服务的候选人薪资上涨幅度都在50%以上,翻倍也比较普遍。”
实际上,早在去年7月,字节跳动就从百度手里截胡了3个芯片相关人才——对于互联网公司来说,人员的流动无可厚非,但这至少说明,巨头公司的下场造芯,已经引来了“芯片人才热”。
重金挖人,都是为了自研芯片做准备,实际上字节跳动的芯片研发团队已经组建了一年多时间。去年8月,字节跳动正式启动2022届校园招聘,为大学生开放超过1400多个个就业岗位,其中一半为研发类;随后的秋招中,应届生芯片在招职位赫然在列:在北京和上海,字节跳动正式招聘芯片工程师,都是和FPGA/ASIC相关,处于前端设计。
据悉,字节跳动的芯片团队分为服务器芯片、AI芯片、视频云芯片三大类,相关人才的需求量居高不下。如今,字节芯片新一轮秋招开启,“看秋招结果就能见分晓了,今年他们(字节)收了好多员工。”
至此,张一鸣的芯片版图正式拉开大幕。在自研之前,字节跳动还频频扫货芯片公司,接连投资了RISC-V公司睿思芯科、AI芯片公司希姆计算、GPU芯片设计独角兽摩尔线程、泛半导体行业智能制造商润石科技、数据中心网络芯片公司云脉芯联、开发衍射光学芯片的公司光舟半导体等等。
如今,属于字节跳动自己的芯片终于要来了。
互联网巨头罕见一幕:集体杀入芯片
字节跳动只是互联网大厂造芯大潮的一抹缩影。
早在2018年7月,百度就正式发布了云端全功能AI芯片“昆仑”,开启了互联网大厂造芯的先河。三年之后,百度宣布昆仑芯片业务成立独立新公司,百度芯片首席架构师欧阳剑出任昆仑芯片公司CEO。同时,该公司也在去年3月完成独立融资,领投方为CPE源峰,其他投资方包括IDG资本、君联资本、元禾璞华等,估值约130亿元人民币。
紧随而来的是阿里。在昆仑芯片发布的同一年,阿里全资收购了中天微公司,并成立了平头哥半导体,旨在实现芯片端到端设计链路全覆盖。此后,平头哥用三年时间发布了四款芯片:2019 年7月推出芯片玄铁910;同年9月发布含光800芯片,号称全球最高性能AI推理芯片;2021年10月发布自研CPU芯片倚天710,以及RFID电子标签芯片羽阵600。今年5月,一度传出平头哥将在今年9月独立的消息。一旦成真,意味着中国又一只芯片独角兽即将诞生。
此外,腾讯也没有缺席。2016年11月,腾讯参与了可编程芯片公司Barefoot Networks的2300万美元C轮融资。随后在2018年,腾讯又领投了AI芯片公司燧原科技的3.4亿元Pre-A轮融资,并在2019年和去年持续加注。
马化腾曾在2018年5月就透露了一些关于芯片的想法。他当时在一次演讲中表示,腾讯做了很多数据中心,包括云,对很多服务器端,甚至包括芯片的需求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应用服务是海量的,用户规模特别大,可以倒逼芯片设计行业做出针对性设计。“如果我们还能介入支持一些芯片的研发,可能更好。”
随后在去年7月,腾讯在官网上发布了大量的招聘信息,主要招收芯片方面的专业人才,例如芯片设计工程师、芯片架构工程师等等。对此,腾讯也曾回应称,其基于某些业务的需要,将在特定领域尝试芯片研发,例如AI加速和视频编解码等,并非通用芯片。同年11月,在腾讯数字生态大会上,腾讯官宣了自研人工智能芯片紫霄、视频转码芯片沧海、DPU芯片玄灵,其中紫霄已经流片并成功点亮,DPU芯片则计划在2022年底推出。
但值得注意的是,互联网巨头下场自研芯片,优势是这些大厂自身存在的AI处理需求以及雄厚的资金实力,因此决定自研是很自然的选择。但劣势同样明显——一方面他们没有足够的经验,芯片产品的性价比可能会比较低;另一方面主要的客户可能还是其自身,能否发展成规模经济需要时间来判断。
“这些互联网公司加入进来,确实能够带来一些创新性的想法,但并不代表互联网公司能够在芯片领域获得普遍性的成功,最后留下的只能是极个别具备顶尖技术的巨头。” 元禾璞华管理合伙人陈大同曾提醒道。无论如何,一场声势浩荡的造芯运动已然拉开了帷幕。
有的应届生年薪50万,互联网员工开始跳槽芯片公司
造芯门槛可想而知,一场抢人大战正在掀起。
仅在BAT三家大厂的官网上,芯片相关的招聘职位少则几十个,多达上百个。面对诱惑力十足的待遇,有求职者曾在社交平台上提问,“字节和阿里怎么选?字节是2-1芯片研发岗位,阿里是P7芯片技术支持岗位。两个公司给的总包差不多,但是第一年阿里多些,因为额外给10万块入职奖金。”
有芯片员工直接吐槽,今年芯片行业倒挂有点离谱,公司里好多3-4年IC经验的薪资才五六十万,结果刷了下网上发现今年好多应届生就有50w+,弄的大家都开始浮躁了,总想跳槽。
于是,颇有意思的一幕上演了——互联网人才开始一窝蜂地涌向芯片公司。
于鹏曾任职于字节跳动、腾讯,有着3年后端开发经验。他向投资界坦言,目前在考虑跳槽到Arm China、Intel等芯片公司做软件开发。“芯片公司给钱确实多,社招基本按照学历、经验给薪资,平均都在40%以上涨幅,甚至达到50%。反观现在互联网公司,面试基本都要四五轮,过了面试还会卡薪资涨幅,至少是30%,最近很多被卡20%。”
无独有偶,在北京某互联网大厂工作的唐德,也向投资界感叹,“今年芯片行业太火了,社招跳槽动不动就薪资double,真的比互联网强太多。很后悔毕业时没有选择芯片公司而去了互联网,现在各种裁员、996。”
薪资数字背后是人才的流向,更深层次则是中国产业的变迁。昔日被捧上神坛的互联网渐渐落幕,取而代之的是以半导体为代表的硬科技,还有今年同样火爆的新能源。
不久前,一位某互联网大厂程序员在网上分享了自己的职业困惑:他2008年湖北高考300多分,自称妥妥的学渣,后来去了上IT培训班学习java开发,恰巧赶上了互联网飞速发展时期,凭借着一纸高中学历在行业摸爬滚打混到如今,34岁在深圳能拿到60万年薪的总包。期间跳槽过很多公司,也被训练成熟悉几十种语言,跨客户端,大数据,前后端的全栈,如今感觉自己到了职业尽头,高中学历和年龄两大门槛过不去。
最近,他听身边朋友说芯片行业很火,也没有年龄焦虑,于是自己便入手了模电、数电、FPGA等资料,想从零学起,转向硬件方向。“大家觉得我这样的情况转硬件有公司会要吗?”
显然,芯片已经成了现在最火的求职去向。但实际上,繁荣之下必有泡沫,并非所有的芯片公司日子都过得一帆风顺,隐忧正在渐渐浮现。
今年4月底,一位基带芯片公司的创始人曾向投资界透露最近的遭遇。过去三年,他带领的团队备受VC/PE机构青睐,几乎保持一年完成一轮融资的节奏,投后估值更是每轮翻番。成立至今,公司身后集结了多家知名VC。
今年春节后,他像过往一样开始筹备新一轮融资,但市场情况出乎意料。“带着40亿的估值拜访了一圈投资人,却都反馈要再等等。再加上疫情影响出差,难以拜访更多新的投资机构。”这次他找过来,想打听国内一家头部VC的近况。研发投入极度烧钱,融资进度不能再拖下去。这位创始人已经在考虑,新一轮愿意接受平轮,不涨估值。
这并非偶然。北京某知名硬科技VC合伙人王平也透露,最近接触几个半导体项目或多或少开始降了估值,创始人的态度也发生了显著变化,没有以往的高傲态度。“去年大家不托关系都投不进去,结果现在好几位创始人主动找上门,说估值好商量。”
更令人担忧的是,芯片砍单潮也正在袭来。工信部数据显示,今年5月,国内手机市场出货量2080.5万部,同比下降9.4%。1-5月,国内市场手机总体出货量累计1.08亿部,同比下降27.1%。知名分析师郭明錤也表示,中国主要安卓手机品牌今年已削减约1.7亿部订单,占原2022年出货计划的20%。
在消费市场需求低迷不振的情况下,对于芯片端而言,压力非常之大。有业界人士表示:“之前由于芯片缺产能,制造端要求大的芯片厂承包产能,从而将产能风险直接转移到后者。现在芯片厂商的客户需求又不强劲,与去年同期相比还严重下滑,叠加之前的库存,简直是雪上加霜。”正如投资人所担心的,半导体正在进入过剩时代。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一面是浩浩荡荡的抢人大战,一面是渐渐浮现的下调估值、产能过剩现实困境,芯片圈堪称冰与火之歌。“就像我前同事,去年跳槽到华南一家知名芯片独角兽,公司之前融资每年几轮,今年却开始传出裁员消息了。”
魔幻的一幕正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