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近年来,Twitter专注于改善在线对话的健康状况,而不是不惜一切代价实现增长。对于一家企业来说,这可能听起来很天真,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该公司体现了硅谷的理想主义承诺:你可以在赚钱的同时,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当埃隆·马斯克接任时,就像面具滑落了一样。我们意识到我们是在资本主义下工作。”
2023年成为Twitter死去的一年,如今只有X了。
“马斯克到来前的旧Twitter是一个充满着理想主义者的工作场所,他们相信正在让世界变得更好,他们只是天真吗?”
当地时间12月12日,科技媒体The Verge发布文章,回顾了Twitter在埃隆·马斯克去年10月收购前的“极度软核(对马斯克所说“极度硬核”的调侃)”文化,员工们专注于改善在线对话健康状况的理想,以及被收购后发生的变化。如今,Twitter这个名称已不存在,早在今年夏天,马斯克就把它的名字改成了X。而Twitter所代表的很多东西,也不存在了。
“非常重视员工的幸福感,几乎到了过分的地步”
文章称,21世纪10年代初,Twitter正处于鼎盛时期。该公司尚未盈利,但在中东乱局和占领华尔街运动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没有达到竞争对手的规模,但该平台在文化和政治影响力方面占据主导地位。Twitter帖子的传播速度快,影响范围广,以看似进步的方式塑造世界。
工程师梅诺蒂·米尼蒂洛(Menotti Minutillo)回顾了他应聘Twitter的过程。当时他正在高盛担任分析师,公司的使命只是赚钱,工作时间很长,而且面临金融危机期间的裁员潮。而Twitter总部轻松的大学般的氛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在那里,冷萃咖啡随便喝,零食畅吃。员工们很努力,但并不是一直在工作。“这不像是懒惰,而是更自由放任。”米尼蒂洛说。2012年夏天即将结束时,米尼蒂洛成为了Twitter信息安全团队的项目经理。
“Twitter非常重视员工的幸福感,几乎到了过分的地步。”一位比米尼蒂洛晚近十年才加入Twitter的前工程师说,“坦率地说,这对我很有吸引力。我不想每周工作80小时。我喜欢和孩子们共度时光。”
Twitter的有形设施——沙拉吧、瑜伽室、伊姆斯椅子占据了吸引人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但其独特之处始终是无形的:高管的平易近人、平台的文化影响力以及一种感觉:无论好坏,钱都不是重点。
还有一个让许多员工欣赏的事实是,尤其是近年来,Twitter专注于改善在线对话的健康状况,而不是不惜一切代价实现增长。对于一家企业来说,这可能听起来很天真,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该公司体现了硅谷的理想主义承诺:你可以在赚钱的同时,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在马斯克去年10月收购前,Twitter的文化“极度软核”。
“加入Twitter是因为我们的使命”
内容策略师肖娜·赖特(Shauna Wright)在进入Twitter前在该平台拥有30万粉丝,是她通过不断发布政治推文而积累起来的。她不确定这些粉丝对推特来说是一种资产还是一种负债,该公司时任首席执行官杰克·多尔西(Jack Dorsey)似乎对政治偏见的指控越来越敏感。
但对赖特来说幸运的是,Twitter的核心价值观之一是无畏地沟通以建立信任。员工有很大的自由度,可以在办公室内外表达自己的想法。Facebook有一个仅限员工使用的应用程序版本,而Twitter仅限员工使用的版本与每个人看到的公共版本相同。“他们给了我绝对的全权,让我可以在Twitter上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赖特说。
和许多Twitter员工一样,赖特接受这份工作并不是为了钱。Twitter的薪资水平不如苹果或奈飞。但对于像赖特这样使用并且喜欢Twitter的员工来说,它们之间没有可比性。“别误会我的意思,我们被宠坏了。午餐时你可以选择六到七种不同的菜肴。”她解释道,“但就薪水而言,我们本可以去其他地方赚更多的钱。我们加入Twitter是因为我们的使命。”
在赖特加入期间,Twitter的文化正在发生变化。它正处于关于内容审核的激烈争论之中。尽管所有证据都表明事实并非如此,但保守派坚信Twitter正在通过隐晦的方式封禁他们的账户。毕竟美国湾区的科技工作者以左倾立场和对政治直言不讳而闻名。与此同时,民主党人同样感到震惊,认为Twitter在打击错误信息方面做得不够,包括来自时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错误信息。由于员工对于如何以及何时进行干预存在分歧,公司内部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首席执行官多尔西也在公开场合受到了拷问。在温哥华TED2019会议的舞台上,TED首席执行官克里斯·安德森(Chris Anderson)问他:“对于目前的情况,你最担心的是什么?”“对话的健康。”多尔西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的目的是为公众对话服务,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些针对它的攻击。我们见过虐待、骚扰、操纵、自动和人工协作、错误信息……最让我担心的是我们以可扩展的系统方式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
出席会议的科技投资者罗杰·麦克纳米(Roger McNamee)认为,多尔西看起来很痛苦。但一些科技工作者受到了启发。许多人仍然愿意相信社交媒体可以成为一股正义的力量。自2018年剑桥分析丑闻以来,Facebook的声誉已经受损,为特朗普的总统竞选火上浇油。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可能愿意快速行动并打破常规,但多尔西却公开承诺缓慢行动并把事情做好。尽管他在TED采访中含糊其辞,做出了模糊的承诺和宽泛的声明,但他所打造的东西让人感觉深思熟虑且理想主义。
“正是在那个时刻,我们中的许多人被说服了到Twitter工作。”一位前健康研究员告诉The Verge。
要么承诺“极度硬核”,要么离开
2020年1月,4000多名Twitter员工聚集在得克萨斯州的休斯敦,参加一场以太空为主题的活动。多尔西通过FaceTime和特邀嘉宾马斯克对话。“给我们一些直接的反馈、批评,我们在哪些方面做得不好,哪些方面可以做得更好,你对我们作为一项服务的潜力有何期望?”他问马斯克,“如果你在运营Twitter——顺便说一句,你想运营Twitter吗?你会怎么办?”马斯克建议区分机器人账户和真实用户。
2021年,多尔西下台,次年,马斯克以440亿美元收购了Twitter。
在马斯克端着水槽进入Twitter总部当天,他也把儿子X Æ A-Xii 带到了办公室。在收购的最初几个月里,这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经常出现在Twitter总部附近。员工们讲述了马斯克坐在会议室里与一群工程师交谈的场景,X Æ A-Xii心满意足地坐在他的膝盖上看iPad,然后开始闹着要求帮忙调音量。马斯克答应了。X Æ A-Xii满意地再次安静下来。对于在场的人来说,这是人性化的一面。无论马斯克是一个反复无常的老板、一个网络喷子还是一个有远见的人,他同时也是一位家长。
但现实并非如此理想。“我们晚上11点、12点左右开会,X Æ A-Xii就在那里……”有Twitter高管透露,并指出,虽然这种情况对于不喜欢独处的马斯克来说可能是理想的,但可能对于儿童来说不太理想。
后来,马斯克将公司的育儿假从20周削减到法定最低限度,再加上两周的假期上限。
马斯克不喜欢Twitter包容的氛围。据其传记作者沃尔特·艾萨克森(Walter Isaacson)称,“心理安全”一词让他感到畏缩。
2022年11月,马斯克在Twitter办公室发现一个柜子,里面堆满了印有“#StayWoke”(保持觉醒)字样的T恤。这些衣服是为了纪念黑人迈克尔·布朗(Michael Brown)被枪杀。2014年,多尔西飞往密苏里州弗格森参加抗议活动。Twitter在揭露警察暴力并让组织者传播信息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帮助将“黑命贵(Black Lives Matter)”变成了一场全国性运动。
当马斯克发现这些T恤时,他欣喜若狂。对他来说,T恤是Twitter左翼偏见的证据。“在Twitter总部的衣柜里发现的(真的)”,他得意洋洋地发推文,并附上了这些衣服的视频。
9天后,马斯克解雇了赖特以及大约一半的公司员工。赖特不确定他是否知道她运营一个有30万粉丝的账户,但很明显,他对言论自由的看法并没有延伸到员工身上。数十名员工在Slack内部或Twitter上公开批评马斯克后很快被解雇。
不到两周后,马斯克作为首席执行官发送了第一封全公司范围内的电子邮件,宣布结束疫情后执行的远程工作制度。他写道:“前进的道路是艰巨的,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才能取得成功。”不久之后,他向剩下的员工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承诺“极度硬核”,要么离开。米尼蒂洛选择了后者。
赖特现在在Twitter的竞争对手Threads上发帖,试图重建自己的粉丝群。“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为确保人们安全和保持对话健康所做的所有工作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系统性地破坏,真是太痛苦了。”她说。
The Verge写道,很难想象Twitter会达到它曾经拥有的政治和文化影响力,更难以想象它如何能够仍然成为进步社会运动的力量,尤其是当它的新所有者所宣扬的言论自由政策,归根到底却是转发反犹阴谋论。多尔西自欺欺人地认为Twitter可能是一家科技公司的乌托邦理想,员工们希望相信它能够持续下去。
“当埃隆·马斯克接任时,就像面具滑落了一样。”一位Twitter前工程师说,“我们意识到我们是在资本主义下工作。”